2011年11月11日 星期五

OD-011:美術史與藝術評論

繼續推演來自維基百科[美術史]條目的敘述:
「與藝術評論不同的是美術史的研究者一般研究歷史上的作品,對當代的作品和內容至少試圖使用科學的、工具化的方式來進行研究。美術史承認對一部作品的理解本身是受到分析者的歷史環境的影響。」

這段頗為薄弱的陳述,嘗試區隔美術史與藝術評論的差異,但隱約卻又拋不開與藝術評論的神似。例如,美術史針對的是歷史上的作品;然而「歷史」本身的定義就和「當代」一樣,在當代論述中經常被定義地左支右絀,讀者與詮釋者將漸漸更無法滿足與理解「當代」的定義與操作性界定,「歷史」一詞的概念與所指涉亦然。

另一個同樣孱弱的陳述是「(美術史)對當代的作品至少試圖使用科學的、工具化的方式來進行研究。」首先,如果就前一句所言:「(美術史)與藝術評論不同之處來自其研究對象為『歷史上』的作品」,則美術史可不可以直接用來研究「當代的」作品?如果就研究邏輯中對於操作性定義的精確控制來說顯然不可以,則下一句關於「美術史使用相關方法進行研究」之論點即有問題。但如果可以(指美術史可以研究當代作品),則美術史與藝術評論彷彿血緣之關係將使兩者概念交錯且難分從屬;是美術史分流出藝術評論?亦或藝術評論借用美術史?倘若藝術評論嚴正切割美術史的內涵,則不免流於形式分析之工具;而如果藝術評論包含了美術史論述在其中,則美術史不免成為「有年表的圖庫或美術發展大事紀」,嚴重失去美術史在論述立場與方法論上的主體性。

最後一句「美術史承認對一部作品的理解本身是受到分析者的歷史環境的影響。」看似無誤,卻也進一步切割了另一章節中提到,關於「創作者自述的美術史」與「詮釋者陳述的美術史」之各自獨立。無怪乎近代史學家逐漸去區隔「歷史」與「歷史書寫」之差異。如果用美術史來看,真實存在的反而比較像是「被詮釋的美術史」,無論是創作者自述(=自我詮釋、獨立於「作品」之外的詮釋)或是其他詮釋者之陳述。超然於詮釋之外的作品並不存在,「對一部作品的理解本身」當然、必然會「受到分析者的歷史環境的影響。」

然而新的難題是,所有詮釋都在當下。過去(歷史中)的詮釋者對於過去(歷史中)的作品之詮釋內容,今天被讀及,無可避免地又被再轉譯成當代思維下的新詮釋,或至少是既有類型詮釋的「新版 (new-version)」,所以美術史將不復存在。仍存在的,只剩當下的藝術評論。

論述演繹至此,對於研究者而言,或許是對這個推論的重新凝思,然而對於自1964年丹托(Arthur C.Danto,1924-)發表「藝術終結論」之後的世界,這可不是個新鮮事。然而回到這個紮根研究的初衷,研究者想理解:在當代資訊的巨量化、普及與快速之影響下,「美術史\藝術史的推展」是否仍存在?是否仍被需求?前者考驗藝術史這個知識領域的存在基礎,當然得先假設某些亡佚的事物不見得永遠不再見天日;後者則更實證地要瞭解藝術史「如果仍存在的價值」,理由則來自具體經驗與社會(包括學術的與非學術的)現場中,藝術史仍一直以某種形式被召喚甚至被使用。此外,如果有需求性,則藝術史在高度資訊化的社會中之功能性為何?

本章完成於賈伯斯(Steven Paul Jobs, 1955年02月24日-2011年10月05日)逝世後一個多月。丹托發表的有關藝術史之終結,並在後來的著作中逐漸轉向以哲學與藝術評論處理藝術歷史的觀點,自有其時代思潮之背景意義。然而自1964年後的近五十年中,資訊科技的發展改變了許多知識成形的與論述成形的方式與過程,甚至改變某些人類知識中重要「概念」之意義,其中最典型的改變包括事物的「意義之成分」不但來源更多元,甚至部分脫離某種「由上而下」(例如傳統知識體系中,主要控制在「學院」或「經典」中的定義)的方式,而逐漸且更強烈地朝「讀者\詮釋者共寫」這種「由下而上」的模式演進。研究者可以接受且認同丹托在那個時代的見解,卻也不可避免地要與「當代」一起接受在知識領域中新的可能性。

或許,美術史又重現於「雲端」了也不一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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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參考資料:
[美術史] 維基百科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7%BE%8E%E8%A1%93%E5%8F%B2